PE啊,这俩字母,简单直接,就是 Physical Education 的缩写,翻译过来,就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——体育课。
说真的,一看到这两个字母,我脑子里蹦出来的,根本不是什么“体育教育”这么文绉绉的词儿,而是一连串具体到发指的画面,带着气味,带着温度,甚至带着肌肉的酸痛感。
是夏天午后,塑胶跑道被太阳烤出的那股子焦糊味儿。是体育老师嘴里那颗永恒的哨子,短促、尖利,能瞬间切断操场上所有的嘈杂。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800米测试,跑完感觉肺都不是自己的了,喉咙里一股血腥味儿,旁边还有同学在干呕。是篮球场上,那些个子高、球技好的男生们呼啸而过,而我,和另外几个“运动困难户”,被遗忘在某个角落,尴尬地拍着一个永远不听使唤的篮球。
所以,PE 对我来说,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英文缩写。它是一个符号,一个承载了我们青春期一部分最真实、最粗粝记忆的符号。
但你仔细琢磨琢磨,Physical Education,这个词组的重心,其实在后半段——Education(教育)。这就有意思了。我们的体育课,真的起到了“教育”的作用吗?
从某种层面来说,当然有。它以一种最原始、最不加掩饰的方式,教会我们什么是团队合作——或者,更精确点,是教会我们“抱团”的艺术。一场篮球赛,一场足球赛,你很快就能分辨出,谁是领袖,谁是追随者,谁是那个游离在集体之外的“多余的人”。这简直就是个微缩的社会丛林,提前预演了我们未来在办公室里要面对的一切。
它也教会我们什么是“规则”。哨声响起必须停下,出界了就是出界,犯规了就要受罚。这些硬邦邦的、不容置喙的规则,比任何思想品德课本都来得直接。你必须在框架内行动,否则就会被淘汰出局。多么痛的领悟。
更重要的是,PE 教会我们如何面对“失败”和“局限”。这个教育过程,可以说相当残酷。那个你死活投不进篮筐的篮球,那个你总是垫不起来的排球,那个你引体向上一个都拉不上去的单杠,它们才是最诚实的老师,用一次次的失败告诉你,天赋这玩意儿,真他妈存在。它也告诉你,你的身体有它的极限,不是所有事情,都只要“努力”就一定有结果。这种对自我能力的清醒认知,对某些人来说,可能比考一百分来得更有价值。
然而,我们记忆里的PE,很多时候,又偏离了“Education”的轨道。它变成了一种纯粹的、以达标为目的的“Physical Training”(身体训练)。立定跳远要跳多远,50米要跑进几秒,肺活量要吹出多少。一切都被量化,被标准化。数字成了唯一的衡量标准,那个活生生的、正在感受运动快乐(或者痛苦)的“人”,反而被忽略了。
于是,体育课分裂成了两种极端。对于那些运动健将来说,那是他们的秀场,是挥洒荷尔蒙、收获崇拜目光的天堂。而对于我们这些“运动差生”,PE 则成了一场定期的、公开的“处刑”。每一次的体育测试,都像是一次自尊心的凌迟。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短板的窘迫和无力感,我相信很多人到今天都还记得。
这哪是 Physical Education 啊,这简直是 Physical Humiliation(身体羞辱)。
所以,PE 这个词,充满了矛盾。它本该是引导我们热爱运动、关注健康、塑造品格的“教育”,却常常沦为让我们厌恶运动、催生攀比、打击自信的“训练”。它本该是让我们在草地上自由奔跑,享受身体舒展的快乐时光,却常常被主课老师一句“这节体育课我占了”而无情剥夺。它的存在感,时而强烈到让你肌肉酸痛好几天,时而又微弱到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现在跳出学生的身份再去看 PE,感觉又不一样了。我开始理解,那套看似不近人情的标准化测试,其实是出于一种管理的便利和对“公平”的朴素追求。我也开始怀念,那种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奔跑流汗的奢侈。长大后,我们花钱办健身卡,请昂贵的私教,用各种APP记录自己的步数和卡路里,做的不过是当年在PE课上最基本的事情,却再也找不回那种纯粹。
我们如今所谓的“健身”,其实就是成年人的PE课。只不过,老师变成了自己,评分标准也从“达标”变成了朋友圈的点赞数和“更美的自己”。我们依然在追求某种“标准”,只不过这次,驱动我们的不再是体育老师的哨子,而是来自社会的、关于身材和健康的焦虑。
你看,PE 的幽灵,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徘徊。
它潜伏在你每一次想去运动又懒得动弹的挣扎里;它体现在你看到别人晒出马甲线时,心里那一丝羡慕或嫉妒里;它也展现在你和同事们一起参加公司团建,玩那些尴尬的团队游戏时,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里。
所以,回到最初的问题,“PE英语什么意思?”
它叫 Physical Education。但它真正的意思,远比“体育课”这三个字要复杂得多。它是一面镜子,照出了我们的天赋与笨拙,勇敢与怯懦。它是一所学校,用最直接的方式教授了关于身体、规则、团队和挫折的课程。它是一段记忆,混合着汗水、泥土、欢笑和眼泪的味道。
它塑造了我们的一部分,无论我们是爱它,还是恨它。那短短的两个字母里,藏着我们一整个兵荒马乱的青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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