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建立的基本条件

聊这个话题，得先明白一件事，资本主义不是一夜之间从石头里蹦出来的。它不是某个天才设计师画好的蓝图，然后大家按图施工建成的。实际上，它的出现是一个相当漫长，甚至可以说是有点“野蛮”的过程。这个过程简单来说，就是把原来那套封建的、小农的经济模式给拆了，然后换上一套新的零件，组装成资本主义这部机器。要让这部机器运转起来，有两个最基本的条件，缺一不可。

第一个条件，也是最关键的一环，就是要有人愿意并且“必须”出卖自己的劳动力。

你可能会觉得奇怪，谁不愿意找份工作挣钱呢？但在资本主义出现之前，情况完全不是这样。在封建社会，大部分人是农民，他们被捆绑在土地上。虽然他们可能归某个领主所有，生活不自由，但他们和土地这个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是结合在一起的。他们自己种地，交完租子或服完劳役，剩下的就是自己的。手工业者也差不多，自己有个小作坊，有自己的工具，自己决定做什么，怎么做，卖多少钱。这些人，虽然穷，但他们有自己的“饭碗”，不需要靠给别人打工过活。

所以，资本主义要发展，首先就得把这些人从他们赖以为生的生产资料旁边“请走”。这个过程在历史上，可一点都不“客气”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英国的“圈地运动”。 当时英国的毛纺织业发展很快，羊毛需求量大增，很多贵族地主发现养羊比种地划算多了。于是他们就用各种暴力手段，把农民从世代耕种的土地上赶走，用篱笆把公共的土地圈起来，变成自己的牧场。 这些失去土地的农民，一下子就成了“无产者”，他们除了自己的身体和一双手，什么都没有了。 为了活下去，他们只能涌入城市，去工厂里找出路，成为可以被雇佣的工人。

这个过程，马克思称之为“原始积累”，就是用暴力等非经济手段，强行让生产者（农民、手工业者）和生产资料（土地、工具）分离开来。 这听起来很残酷，但它确实为资本主义提供了大量的、自由的劳动力。所谓“自由”，有两层意思：一是他们有人身自由，不再是农奴，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劳动力，想卖给谁就卖给谁。 二是他们“自由”到一无所有的地步，除了出卖自己的劳动力，没有别的办法养活自己和家人。 这就是劳动力成为商品的两个基本前提。 没有这个前提，工厂主就算有再多钱，也找不到足够的工人来开动机器。所以说，大批自由劳动者的出现，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建立的第一个基础。

第二个基本条件，是要有大量的货币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。

光有工人还不行，你得有工厂、有机器、有原料，这些东西都要用钱买。所以，还需要有一批人，手里攥着大把的货币，并且愿意把这些货币投到生产中去，去购买劳动力和生产资料，组织生产来赚钱。这些人就是早期的资本家。

那么，这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？这同样离不开那个“原始积累”的过程。 剥夺农民土地不仅制造了工人，也让土地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，这些土地可以被用来进行资本主义方式的经营。 更直接的财富来源，是对外的殖民掠夺、奴隶贸易和商业战争。 比如西班牙、葡萄牙对美洲金银的掠夺，英国通过东印度公司对印度的搜刮，还有罪恶的黑奴贸易，都为欧洲带去了惊人的财富。这些用非正常手段积聚起来的货币，和之前封建主囤积的金银财宝不一样。封建主有了钱，大多是用来奢侈消费，买城堡、买珠宝。而这些新兴的资产阶级，他们更倾向于把钱作为“资本”来使用，也就是投入再生产，追求更多的利润。

马克思就说过：“资本来到世间，从头到脚，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。” 这句话很形象地描述了原始积累的血腥本质。但从逻辑上讲，正是这个过程，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，让大量的社会财富和生产资料集中到少数人手中，使他们有能力开办工厂，购买机器，雇佣工人进行生产。

所以你看，这两个条件是相辅相成的，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。一方面，暴力剥夺制造了大量的无产者，他们为了生存必须出卖劳动力。 另一方面，也正是通过这些暴力手段，财富迅速集中，为购买这些劳动力和建立工厂提供了资金。 当大量的“自由”劳动力和大量的货币资本在市场上相遇，劳动力就像其他任何商品一样可以被自由买卖时，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就正式确立了。 资本家购买工人的劳动力，工人为资本家劳动，创造出新的价值，其中一部分作为工资支付给工人，维持他们的生活，而另一部分剩余价值，则被资本家无偿占有，成为利润，然后资本家再把利润投入到下一轮的生产中，循环往复。

当然，除了这两个最核心的经济条件，资本主义的建立还需要一些其他的辅助条件。比如，商人资本和高利贷资本的发展，在早期起到了瓦解封建经济、促进小商品生产者分化的作用。 商业的发展也推动了世界市场的形成，为资本主义生产出来的商品提供了销路。 还有，资产阶级革命的成功，为资本主义发展扫清了政治上的障碍，利用国家权力来加速这个转变过程。 英国的资产阶级革命、法国大革命等等，都通过立法等方式，确立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，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法律和政治上的保障。

总的来说，整个过程就像是把一个旧社会打碎了再重组。先是通过暴力等手段，把人和生产资料强行分开，制造出两大对立的群体：一边是除了劳动力以外一无所有的工人，另一边是掌握着大量货币财富的资本家。 然后，再通过市场这个平台，让这两拨人“自由”地结合在一起，进行生产。这个看似“自由平等”的雇佣关系背后，其实是一个深刻的社会结构变革的结果。理解了这两个最基本的条件，也就抓住了理解资本主义如何兴起的关键钥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