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undry这个词,你要是只把它理解成“洗衣店”,那可就太小看它了,也太辜负英文里这个词所承载的生活气息了。
简单粗暴地回答:laundry 可以是名词,也可以理解成一个动作概念。一个词,三个魂。
第一个魂,也是最核心的:指那些等待被清洗的,或者正在被清洗,或者刚刚洗完的衣物、床单、毛巾等等的总称。
它不是一件衣服(a piece of clothing),而是一堆、一坨、一篮子的“待洗衣物”。这是个集合名词。你可以想象一下,你一周没洗衣服,堆在椅子上、床脚下、洗衣篮里的那座小山——那,就是你的 laundry。它是一种混合着汗水、灰尘、昨天晚餐时不小心滴落的汤汁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、属于“生活”本身的气味的集合体。所以,当一个外国人说 “I have to do my laundry”,他的意思不是“我要开个洗衣店”,而是“我得去洗我那堆脏衣服了”,语气里通常还带着点生无可恋的宿命感。
这座“山”,是很多留学生或者在海外生活的人每周必须面对的“怪兽”。它提醒你,时间又过去了一周,生活在继续,而你,又制造出了一堆需要被“净化”的痕迹。
第二个魂,是那个动作:洗衣服这整件事。
英文里有个非常地道的说法,叫 doing the laundry。这可不是简单地指“washing clothes”,它的内涵要丰富得多。Doing the laundry 是一套完整的流程,一个充满仪式感(或者说,折磨感)的过程。
它包括:
- 把那堆 laundry(看,第一个意思又回来了)从你的卧室地板或者那个快要满溢出来的洗衣篮(laundry hamper/basket)里拯救出来。
- 进行一项堪称玄学的分类工作:浅色的(whites/lights)、深色的(darks)、精致的(delicates)……有时候你只想把它们一股脑全塞进去,但理智告诉你,一件红袜子就能毁了你所有的白T恤。
- 把它们塞进洗衣机(washing machine),放入洗衣粉或洗衣液(detergent),或许再加点衣物柔顺剂(fabric softener),然后选择模式,启动。
- 漫长的等待。
- 把湿漉漉的衣服捞出来,塞进烘干机(dryer)。在美国、加拿大这些地方,烘干机几乎是标配。你还得塞进去一张香喷喷的烘干纸(dryer sheet),防止静电,顺便让衣服闻起来像“春天草地”或者“清晨雨露”。
- 再次等待。
- 从烘干机里扒拉出那一堆温暖、蓬松、散发着人造香气的干净衣物。
- 最后,也是最考验人耐心的步骤:叠衣服(folding the laundry)。以及,思考那个永恒的哲学问题:那消失的另一只袜子去哪儿了?
所以你看,doing the laundry 是一个包含分类、洗涤、烘干、折叠的全套服务,完全是亲力亲为。它是一个动词短语,描述的是一种周期性的家务劳动。
第三个魂,才是我们最熟悉的:指提供洗衣服务的地方,也就是洗衣店或洗衣房。
但这里面也有细微差别。如果是那种商业的、有人帮你洗帮你熨的店,通常叫 dry cleaner’s 或者 laundry service。而那种你自己投币、自己操作机器的自助洗衣房,它的名字更酷,叫 laundromat。
Laundromat,这简直是北美生活的一个文化符号。尤其对于学生、公寓住户来说,那是一个小小的、临时的社交场所。一个充满了洗衣机轰鸣声、烘干机嗡嗡声和硬币碰撞声的江湖。大家默默地来,各自占据一台机器,眼神很少交汇,但又共享着这个空间里的潮湿空气和等待的时光。你甚至能从一个人洗的衣物里,窥见他生活的一角。是带着油漆点的工作服,还是一堆小小的婴儿连体衣?是时髦的潮牌,还是朴素的家居服?这里面,全是故事。
这和我们国内的习惯很不一样。我们习惯了家家户户有洗衣机,洗完了往阳台一挂,让衣物去拥抱太阳。那种晒过之后暖烘烘的、带着“太阳味道”的被子,是烘干机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。而 laundry 所代表的那种生活方式,更多的是一种工业化、快节奏的产物。烘干机吐出来的衣服,柔软、高效,但也少了一份来自自然的、朴素的馈赠。
所以,laundry 这个词,它远不止一个静态的名词。它是一个动态的、充满生活细节的词。
它还衍生出了一个非常有名的习语:air (or wash) your dirty laundry in public。直译过来是“在公共场合洗你的脏衣服”,意思就是“家丑外扬”。把私底下那些不光彩的、尴尬的事情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说。这恰恰也印证了 laundry 这个词的私密性——它本该是在家里,在私密空间里处理的事情。
下次再看到 laundry,别再只想到洗衣店了。想想那堆积如山、等待你处理的生活琐碎;想想那个从分类到折叠、耗费心神的漫长过程;想想那个在异国他乡的 laundromat 里,伴随着机器轰鸣声的孤独等待。
它是一个包裹着生活气息、文化差异和个人情绪的词。它有点烦人,有点无奈,但它又是生活本身,是把混乱重新整理为秩序的、每周一次的轮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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