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eesaw
,这个词在英语里,最直接、最广为人知的意思就是我们小时候公园里、幼儿园里都玩过的那个——跷跷板。
一个简单的词。两个音节。一个你可能在初中英语课本第一册就学过的单词。但不知为何,这个词总让我觉得比它的中文翻译“跷跷板”多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和想象空间。
“跷跷板”这个词,非常具象,非常实在。“跷”和“翘”,动作感十足,你一下就能想到一头高一头低的那个画面。它是一个名词,一个物件,一个儿童游乐设施。说完了,意思就到头了。
但 seesaw 呢?
你仔细品品这个发音。see-saw。像不像一种节奏?一种韵律?一种来回往复的咏叹?我总觉得,它的发音本身,就模拟了那种一上一下、一起一落的动态过程。它不仅仅是一个名词,它骨子里就带着动词的基因。这大概就是我觉得它奇妙的第一个地方。你看,英语里很多词都这样,名动不分家,一个词能扛起好几份活儿,灵活得很。
回到那个我们都无比熟悉的场景吧。
阳光底下,一个有点掉漆的 seesaw。可能是木头的,坐上去屁股还可能被毛刺扎一下;也可能是那种光滑的塑料的,夏天坐上去烫得人一激灵。你坐在这头,你的小伙伴坐在那头。游戏开始的瞬间,你们之间就建立了一种最原始、最纯粹的物理连接和……权力制衡。
你的体重,你的每一次蹬腿,都直接作用于对方。你升上高空,俯瞰整个小小的世界,风吹着头发,那一刻你是胜利者,是国王。而你的伙伴,则“屈辱”地屁股着地,仰视着你。但这个状态是暂时的。他只要一用力,或者你稍微一松懈,权力就会瞬间反转。你从云端跌落,“砰”的一声,屁股和冰冷的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,震得你五脏六腑都颤一下。
这个过程,就是 seesaw 的核心体验。它不是单人游戏。它必须有另一个人,一个与你既合作又对抗的存在。你们的目标是共同维持这个上下起伏的快乐,但手段却是互相“打压”。多么微妙的关系。
也正因为如此,seesaw 这个词,早就从儿童乐园里“越狱”了,蹦到了我们成年人世界的各个角落,变成了一个极其生动、极其精准的比喻。
当我们在谈论一段关系,尤其是那种纠缠不清、互相拉扯的爱恋时,没有比 seesaw 更贴切的了。
你侬我侬时,两人力道相当,节奏合拍,玩得不亦乐乎,世界和谐又美妙。可一旦出现裂痕,就开始了。今天你强势,我示弱,你在高点,享受着情感上的优势和掌控感;明天我反击,你落败,你在低谷,品尝着失落和被动。两个人的情绪、地位、话语权,就在这根无形的 seesaw 上来回摇摆。一个人开心,往往建立在另一个人的不开心之上。这种零和博弈式的关系,累人吗?太累了。但很多人,却沉溺其中,无法自拔。他们享受的,或许就是这种由 seesaw 带来的、忽上忽下的强烈刺激。
再往大了说,你我的人生,何尝不就是一场巨大的、有时甚至有点失控的 seesaw 游戏?
你的事业,你的财运,你的心情……一切都在一个动态的 seesaw 上。今天你可能拿下一个大单,意气风发,站在人生的制高点;明天就可能因为一个意外,项目黄了,瞬间跌入谷底。你看看那股市的K线图,红红绿绿,上蹿下跳,那不就是最典型的 seesaw 吗?无数人的财富和情绪,就在这个巨大的杠杆上被撬动,一会儿天堂,一会儿地狱。
所以,当一个英国人或者美国人说:“My emotions have been on a seesaw all week.”(我这周的情绪简直就像在坐跷跷板。)
你立刻就能明白,他不是指他真的去玩了,而是说他的情绪经历了剧烈的、反复的起伏波动。一会儿高兴得要命,一会儿又丧得不行。这个比喻,画面感、体感都太强了,强到你几乎能感受到那种生理上的晕眩。
而更有意思的是,正如我前面提到的,seesaw 本身就可以直接当动词用。这是它的灵魂所在。
The stock prices seesawed wildly today.(今天股价剧烈波动。)
Public opinion seesawed back and forth on the issue.(关于这个问题,公众舆论摇摆不定。)
你看,一个动词,seesawed,就把那种来回拉锯、涨跌不定、反复无常的状态描绘得淋漓尽致。它比“fluctuate”(波动)更口语,比“vacillate”(摇摆)更形象。它带着一种孩子气的、原始的、却又无比残酷的动态感。
所以,下次你再看到 seesaw 这个词,别只想到那个公园里的铁家伙了。
它是一段关系里的权力游戏。
它是一个人内心的天人交战。
它是市场上多空双方的惨烈博弈。
它更是生活本身那不确定的、充满了起起落落的本质。
它提醒我们,没有永远的高点,也没有永远的低谷。那个坐在你对面的人——无论是你的爱人、你的对手,还是看不见的命运本身——他的一举一动,都与你息息相关。你想飞得更高,就得把他压得更低;而你跌落时,也正是他升起时。
除非……你们选择找到那个完美的平衡点。
两个人,用完全相同的力道,让长长的木板,在离地不高的地方,达成一种奇迹般的静止。谁也不比谁高,谁也不比谁低。大家就那么悬在半空中,相视一笑。
这或许是 seesaw 游戏的最高境界。
也是关系里、乃至人生里,最难达到的一种状态。
所以,seesaw 是什么意思?
它是跷跷板,是童年,是阳光和汗水。
它也是拉锯,是博弈,是眼泪和叹息。
它是一个名词,更是一个动词。
它是一种状态,更是一种……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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