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R,俩字母,拆开来是Human Resources,翻译过来叫人力资源。
说白了,就是管人的。
但你要是以为HR就是那个坐在前台旁边,笑眯眯地给你办入职、算考勤的小姐姐,那格局就小了,小得不是一星半点儿。这个词背后藏着的东西,可比一副无框眼镜和一沓劳动合同要复杂得多,也“肮脏”得多。
教科书上会告诉你,HR是企业的战略合作伙伴,是推动变革的先锋,是员工的拥护者,是行政专家。听着是不是特高大上?跟公司的战略发展、宏伟蓝图紧紧捆绑在一起?
现实呢?呵呵。
在大部分员工眼里,HR这个群体,形象挺分裂的。有时候像个和蔼可亲的居委会大妈,关心你的五险一金交没交齐,生日会蛋糕好不好吃;但更多时候,他们扮演的是一个让你心里发毛的角色——秘密警察、刽子手,或者,一个永远在和你博弈的对手。
我们来掰扯掰扯,一个完整的HR部门,到底在鼓捣些什么。他们内部通常会分成好几个“模块”,行话叫“六大模块”,听着跟武林秘籍似的。
第一个,也是大家最先接触的,叫招聘。
我跟你讲,招聘这活儿,最考验一个HR的眼力和……演技。他们就像是公司的第一道滤网,每天面对着海量的简历。一张张简历,像雪花,不,像头皮屑一样飘过来,他们得在三秒钟之内判断,这个人是个人才,还是个“人才”。看学校,看履历,看项目,甚至看你简历的排版。别不信,一份丑得惨绝人寰的简历,大概率直接就进回收站了,连让你“已读不回”的机会都不给。
面试的时候,他们问的那些问题,“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?”“你未来五年的职业规划是?”“你如何看待加班?”——你真以为他们在乎你的缺点和规划?别天真了。这些都是话术,是压力测试,是用来筛掉那些不够“机灵”、不够“皮实”、不够“符合我们价值观”的人。他们一边微笑着听你编故事,一边在心里给你打分,评估你是不是一个好用的“工具人”。招聘HR,就是公司的星探,也是公司的保安。
人招进来了,得给钱吧?这就轮到薪酬福利模块的HR登场了。
这帮人,神秘。他们是公司里少数几个知道所有人底薪的人。他们手里攥着公司的工资条,也攥着你的喜怒哀乐。你觉得你干得不错,想涨薪?去找他们谈。他们会拿出一套复杂的、你根本看不懂的“薪酬结构模型”“市场薪酬对标报告”,然后微笑着告诉你:“根据公司的规定和你的职级,你目前的薪水已经达到了P70分位,很有竞争力了。”潜台词就是:别想了,没门儿。他们是成本的守护者,是老板的钱袋子。发福利的时候像圣诞老人,一到谈钱的时候,就变成了葛朗台。
干活儿总得有个说法吧?于是绩效管理就来了。
这玩意儿,是所有职场人的噩梦,也是HR最招人恨的业务之一。什么KPI、OKR、361评估法……搞得云里雾里。年底绩效面谈,HR会像个幽灵一样,出现在你老板的身边,或者给你发一封冷冰冰的邮件,提醒你“绩效改进计划”PIP已经启动。他们负责设计和推行这套“游戏规则”,一套让员工们为了有限的“优秀”名额,争得头破血流、互相倾轧的规则。他们会告诉你,绩效管理是为了帮助你成长。信吗?反正我是不全信。更多时候,它是为了给裁员提供“合法”的弹药。谁的绩效是C,谁就得滚蛋,简单粗暴。
人总不能一直当螺丝钉,也得升级换代吧?所以有了培训发展。
这算是HR工作里,看起来最“光鲜亮丽”的一块了。组织个领导力培训,请个外面的大咖讲讲课,搞个新员工拓展训练,让大家在泥地里滚一圈,然后抱在一起哭,高喊“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”。有用吗?或许有吧,至少拍出来的照片挺好看的。但很多时候,这些培训就是走个过场。线上的课程你挂机刷完,线下的讲座你低头玩手机。HR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指标,你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。当然,好的培训确实能赋能,但那太稀缺了,像沙漠里的绿洲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有江湖就有矛盾。员工关系就是来处理这些一地鸡毛的。
这个模块的HR,是公司的消防员,也是垃圾桶。同事之间撕破脸了,找他们;感觉被上司霸凌了,找他们;想举报别人违规了,找他们;甚至你家里出了点事,想请个长假,也得经过他们。他们得像个老娘舅一样从中调停,但屁股永远是坐在公司那一边的。他们最棘手的工作,就是“劝退”。也就是裁员。
那场面,啧啧。把你叫到一个小黑屋里,HR和你的直属上司坐你对面,表情严肃,气氛凝重。然后HR会拿出一份《解除劳动关系协议》,告诉你公司因为“组织架构调整”或者“业务发展需要”,不能再跟你合作了。他们会用最专业的术语、最冷静的语气,跟你谈N+1的赔偿,告诉你签了字一切都好说,不签的话……后果你懂的。那一刻,你眼里的HR,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,一个执行命令的背锅侠。老板做了决定,他们来当那个恶人。
最后,一个最虚无缥缈,也最能体现HR“价值”的东西——企业文化。
什么是企业文化?是贴在墙上的“诚信、创新、客户第一”?是CEO在年会上热血沸腾的演讲?还是每个月强制参加的团建活动?HR们努力地想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,灌输给每一个员工。他们办内刊,做宣传,组织各种活动,试图营造出一种“积极向上、团结友爱”的氛围。但往往,真正的企业文化,根本不用HR来宣传。是加班到深夜的灯火,是会议室里无休止的争吵,是老板一个眼神下属就心领神会的默契。所谓的企业文化建设,很多时候就是一场大型的、尴尬的、集体cosplay。
所以,HR到底是什么?
他们是资本的代理人,是公司制度的执行者。他们必须首先为公司的利益服务,这是他们的天职,也是他们薪水的来源。他们不可能真正地“站在员工这边”。
但同时,他们又是公司里最接近“人”这个字眼的部门。他们处理的是人的欲望、恐惧、贪婪、和脆弱。一个好的HR,会懂得在冰冷的制度和温暖的人性之间,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。他会在执行公司命令的同时,为你保留最后一丝体面;他会在拒绝你涨薪要求的时候,真诚地告诉你差距在哪里;他会在设计绩效规则的时候,尽可能地考虑公平性。
HR这个角色,注定是矛盾的,是撕裂的。他们既要戴上资本家的冷酷面具,又要扮演劳动者的知心姐姐。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,也是规则的维护者,更是规则执行时,那个站在风口浪尖上,承受所有怨气和怒火的背锅侠。
所以下次你再看到HR,别简单地把他们想象成一个符号。他们也是人,是在这个巨大的、冷冰冰的商业机器里,负责处理最麻烦、最烫手、最不讨好的“人的问题”的那群人。他们身上,浓缩了现代职场里最真实、最残酷,也最无奈的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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