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e,英语里是什么意思?
答案很简单,教科书会告诉你,he 就是“他”,男性第三人称单数主格。问题回答完毕。
但,真的就这么简单吗?一个在英语世界里几乎和呼吸一样高频的词,如果仅仅把它等同于一个汉字“他”,那我们丢失的,可能是一整片由文化、历史和权力交织而成的森林。这个词,远比它的中文翻译要重,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和……有棱角。
我第一次对这个词产生“警惕”,是在读一本很老的英文法律文件时。里面反复出现这样的句子:“If a person commits this crime, he shall be imprisoned.”(如果一个人犯了此罪,他将被监禁。)当时我就在想,那“她”呢?难道女性犯罪就不会被监禁吗?当然不是。在这里,he 扮演了一个非常微妙但又极具权力的角色——它成了“人类”的默认代表。一个不指定性别的人,一个抽象的、普遍的“人”,在语言的惯性里,被自动赋予了男性身份。
这个发现像一根小刺,扎进了我对语言的理解里。我开始注意到,这种“默认设置”无处不在。你看,我们说到“人类”,是 mankind,而不是 womankind;说到“主席”,是 chairman,而不是 chairwoman(虽然现在有了 chairperson);甚至消防员是 fireman,警察是 policeman。语言,像一个诚实的考古学家,忠实地记录了我们社会漫长的、以男性为中心的历史。he 这个词,就是这历史中最坚固、最底层的那块基石。它不仅仅是一个代词,它是一种话语权力的象征,一个烙印,它在无声地宣告:当我们在谈论一个“标准”的人时,我们谈论的是一个男人。
所以,当你在电影里听到旁白说:“He was a man of great ambition.”(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),你脑海里浮现的画面,可能是一个轮廓分明、眼神坚毅的男性形象。这个 he 充满了力量感、主动性和叙事性。他将要做些什么,他将要改变世界,或者毁灭世界。他总是故事的发动机。
换成 she 试试?“She was a woman of great ambition.” 这句话听起来同样有力,但我们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和随之而来的联想,却不可避免地被涂上了另一层色彩。我们可能会好奇她的野心需要克服多少额外的障碍,她的故事里会包含多少与性别偏见的抗争。he 的故事,是关于一个“人”的故事;而 she 的故事,很多时候,是关于一个“女人”的故事。你看,这其中的差别,微妙,却又深如峡谷。
然后,我们还得聊聊它的“兄弟”,him。
这又是一个让初学者头疼的点。什么时候用 he,什么时候用 him?语法书会给你一堆规则:主格用 he,宾格用 him。比如,“He loves me.”(他爱我)和“I love him.”(我爱他)。
但我想说的不是语法。我想说的是这两个词在“体感”上的不同。he 是发出动作的一方,是主动的,是站在句子中心聚光灯下的主角。He is a hero. He speaks. He decides. 他是那个“做事的人”。
而 him 呢?him 是承受者,是被动的一方,是动作的落点。我们 see him,talk to him,give something to him。他成了被观察、被谈论、被给予的对象。从主动到被动,从句子的核心到边缘,只是一个单词的变化,但角色的能量流向完全改变了。这种转变,有时候甚至带着一丝无力感。想象一下这个场景:He stood tall. (他昂首挺立。)对比一下:They captured him. (他们抓住了他。)感受到那种从掌控者到阶下囚的戏剧性坠落了吗?这就是 he 和 him 之间,超越语法的张力。
然而,he 的“统治”也并非牢不可破。
尤其是在今天这个越来越强调多元和包容的时代,he 作为“默认人类”的地位,正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。当你在写一份公司手册,提到“如果员工迟到,he 会受到警告”时,HR 部门的同事很可能会皱着眉头把它改成“he or she”,或者更简洁、更政治正确的——they。
是的,they。这个曾经只表示“他们/她们/它们”的复数代词,如今正轰轰烈烈地承担起单数、中性第三人称的职责。当一个人的性别未知,或者对方是非二元性别者(Non-binary)时,用 they 来指代,已经成为一种新的、体现尊重的语言规范。
这场变革并不容易。刚开始用单数的 they 时,我舌头也打结,觉得语法上别扭得要命。“They is happy”听起来错了(应该是 They are happy),即使指代的是一个人。这就像强迫一个习惯了用筷子的人突然去学用刀叉,最初总有些手忙脚乱。保守的语法学家们对此嗤之鼻涕,认为这是对语言纯洁性的破坏。
但语言从来都不是一块封存在博物馆里的化石,它是活的,是流动的,它会随着人类社会观念的变迁而生长、变形。如今,用单数 they 已经越来越普遍,它代表了一种认知上的进步:我们终于开始承认,那个抽象的、普遍的“人”,不一定非得是 he。TA 可以是任何人。
所以,现在再回到最初的问题:he 英语是什么意思?
he 是“他”,是一个男性。
但 he 也是一段历史,是父权社会在语言中的一个幽灵般的投影。
he 是一种叙事传统,是无数英雄、恶棍和普通男人的故事起点。
he 是一种语法结构,定义了主动与被动、施与和承受。
同时,he 如今更是一个正在被重新审视、被挑战、甚至在某些语境下被“取代”的词。它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,它的“帝国”正在裂开缝隙,让 she 和 they 的光芒得以更平等地照进来。
理解了 he,你理解的就不只是一个单词。你理解的是英语世界的过去,是它正在经历的激烈变革,也是它试图走向的那个更多元、更复杂的未来。它就像一面小小的镜子,折射出的,是整个时代的浪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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