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是动物。
这问题简单到像是在开玩笑。小学英语第一课可能就学了。但,真的只是这样吗?如果有人这么问我,我可能会先点头,然后摇摇头,告诉他,这词儿远比“动物”这两个汉字要复杂、要重,也更有温度。
把 animals 这个词仅仅翻译成动物,就像把“家”这个字仅仅解释为“一个居住的建筑”一样,技术上没错,但情感上、文化上,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。那里面蕴含的,可是一个完整的世界。
你得先想想,一个说英语的普通人,当他说出 animals 这个词的时候,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画面是什么?很可能不是动物园里的老虎,也不是纪录片里捕食的猎豹。不。更有可能的,是他家那只叫Max的金毛,或者邻居家那只总在窗台上晒太阳的胖橘。
在英语世界里,animals 这个词和陪伴(companionship)这个概念,是紧紧地、死死地捆绑在一起的。他们会说 “my animal”,我的动物。听着有点怪?但你细品,这背后是一种归属感。它不是“我养的那个东西”,而是“我们家的一份子”。这个“animal”可能是狗,是猫,是仓鼠,甚至是一匹马。它们是家庭成员,是毛茸茸的、不会说话的家人。所以,当他们谈论 animals 时,那种语气里常常带着宠溺和温柔,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密。
我们中文里用宠物(pet)这个词。宠物,带着一个“宠”字,重心在“宠爱”这个动作上。它很贴切,但你有没有觉得,它始终暗示着一种从上至下的关系?是我在“宠”你。而 animals 这个词在很多日常语境里,却能神奇地消解掉这种层级感。它更倾向于描述一种并肩而立的伙伴关系。一个简单的词,却折射出文化里人与动物之间距离的微妙差异。
当然,animals 的世界远不止于客厅沙发。
把视线拉远,从温馨的家庭拉到广袤的荒野。这时候,animals 这个词的另一重截然不同的含义就迸发出来了。它代表着野性(wildness),代表着那股原始的、不可驯服的、令人敬畏的生命力。
想想那些BBC的纪录片,大卫·爱登堡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,缓缓说出:“And here, the animals of the Serengeti begin their great migration…” 此刻,animals 不再是蜷缩在你脚边的毛球。它们是奔腾的角马群,是扬起漫天尘土的象群,是潜伏在草丛中、肌肉线条绷紧的雌狮。这个词,在此刻充满了力量、壮丽,甚至是一丝血腥和残酷。它描绘的是生存斗争,是自然法则的冰冷与宏大。
这种语境下的 animals,几乎可以和“生灵”这个词划上等号。它不再特指某一种生物,而是对所有非人类的、拥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体的统称。它唤起的是一种对自然的敬畏之心。当我们仰望星空,感叹宇宙浩瀚,当我们俯瞰大地,看到万千生灵各行其道,那种感觉是相通的。Animals 这个词,在英语里就承载了这份对生命本身的宏大叙事。
所以你看,这个词是有弹性的。它可以在“萌宠”和“猛兽”两个极端之间自由伸缩,而且毫不违和。这还不是全部。
它甚至可以变成一个形容词,一种状态,一种对人性的反思。
当人们看到竞技场上一个体力爆棚、意志力惊人的运动员时,会惊呼:“He’s an animal!” 这里的 animal,是对其原始力量和本能的最高赞美。它意味着这个人超越了普通人的体能极限,回归到一种最纯粹的、为战斗而生的状态。
反过来,当人们形容一个行为残暴、失去理智的人时,也会说:“He behaved like an animal.” 这里的 animal,又成了贬义,指向失控的、野蛮的、非文明的一面。
这就有意思了。同一个词,既可以是赞美,也可以是谴责。这恰恰说明,在英语文化深处,animals 是人类用来参照自身的一面镜子。我们从它们身上看到了我们渴望拥有的纯粹力量和生命活力,也看到了我们努力想要摆脱的原始欲望和野蛮本能。我们羡慕它们的自由,又恐惧它们的失控。我们既是动物,又不是动物。这种矛盾、这种纠结,全都浓缩在了这一个简单的词里。
甚至,这个词还演化出了更多有趣的用法。比如 “party animal”,派对动物,专门指那些热衷于社交派对、精力无限的人。还有近些年流行的 “spirit animal”,精神动物,每个人都可以找到一种与自己内在特质最契合的动物,把它看作是自己的精神图腾。一只猫头鹰代表智慧,一只狐狸代表狡黠,一只熊代表守护。这已经完全是文化和象征层面的意义了。
所以,回到最初的问题:“animals是什么意思英语?”
它是动物。
但它又远远不止是动物。
它是一种沉甸甸的,带着温度和毛发质感的词汇,它包含了从你家沙发上蜷成一团、打着呼噜的猫,到非洲草原上顶着落日狂奔的狮群,再到深海里发出神秘吟唱的座头鲸。
它是一种关系,定义了我们与那些毛茸茸的、有鳞片的、长着翅膀的邻居之间亲密又疏离的陪伴。
它是一种力量,是镌刻在生命基因里、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和那股生生不息的野性。
它更是一面镜子,映照出我们作为人类,自身的伟大与渺小,文明与本能。我们看着它们的眼睛,仿佛能看到一个失落的、更古老的灵魂。
下次,当你再看到 animals 这个词,试着别让“动物”这两个干巴巴的汉字立刻占据你的大脑。感受一下它背后的呼吸、心跳、奔跑和凝视。那里面,有一个比字典的解释要丰富一万倍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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